夏雨

【乌江自刎后事】

期末考题衍伸##

脑洞略大 ,与史实无关。求考据党轻喷。

OOC慎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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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一日,人们首次意识到了,真正的王者,或许才是面前这临死之际,还笑着说要把首级送给底下叛将的男子——

 

 

 

    话说自西楚霸王项羽于乌江江畔自刎一日已过数载,但当日所发生之事至今仍是十足震撼人心。

    无站在沙场上远在尸山外之人民,只知一时山崩河吼、星辰俱变,天地异象持三日之久,却不晓亲临那一幕的将士,眼里所见才是世上最奇异、最可怕,却又最让人无比肃敬的画面。

    此异变造成人心惶惶,若不是战后刘邦立即站出安抚人民,昭告全天下天地是因易主而变,必成大乱。

 

    刘邦任后尽心为民,减繇役、与民休息,时至今日已无人惦记项氏,一代枭雄就此埋没尘沙之中,只供人们闲聊茶余饭后。

    后人道,可惜西楚霸王冲动一时,白白浪费卷土重来之机。

    有人问,如若能再有一次选择机会,西楚霸王的抉择?

 

 

    千年后,「乌江自刎后事」成了一作文考题,学生们创意大出,各种天马行空衍生看了令人直呼当今学生真有当编剧的潜力,诸如「刘邦和项羽转世后,刘邦依旧是男人,但项羽却生成了女儿身,延续上一世未偿清的情债,刘邦爱上了项羽,项羽却身处敌对势力家族」的爱情悲剧、爆笑喜剧「项刘投胎转世,到了《哆啦B梦》的世界,项羽成了胖虎、刘备变了大雄,这就是为什么胖虎老追着大雄揍的原因」、以及「项羽其实并没有死,自刎的原来是个影武者。项羽逃离战场,学着勾践卧薪尝胆,静待东山再起」……

    一众精彩的续写中,一位同学这样写道:「其实项羽后来还有一次反败为胜的机会,可惜一如乌江自刎之时。他,那名英雄王者不愿意接受。」

    没有人知道,这个结局才是最贴近未被记录在史书中的真实。

 

***

    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。

    有甚么重要的事好像被他遗忘了,但仍在等着他。

    在一片浑沌中,他无法思考,不知道身在何处,也不清楚自己在做甚么,只知道此时的自己,应当醒来。

    一束微光冲破黑暗,他毫不犹豫抓住了它。

    

    意识逐渐清明,知觉也正缓慢回复,这是欲醒前的节奏。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处在一个极其寒冷的地方,随着时间推移、被找回的知觉告诉他这股寒气是愈发刺骨冻人。本能地想起身逃离这渗人的寒,但他随后发现意识竟难以与身躯同调,全身有如被灌了铅,沉重得无法动弹,连一个最简单的睁眼动作,都要耗尽所有气力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迫使双目睁开,模糊的视野里却是一片灰茫,瞇眼端详了许久,才依稀辨认出那似是大片石壁。费力地转动眼球,这是一方浑然天成的石室。空间足够宽敞,像是早有人居,石室内有着同是石制的家俱,不远处一石桌二石椅,石桌上摆着些许不知名的果子和一壶茶。而他不知被何人运至此,安置在室中唯一的床上,上身赤裸。床也是石子所作,估计那寒气便是石床传递而来。

    虽有诸多疑问,如是谁带他来此、对方是敌是友云云,但眼下先让身子动起来才是真,否则问题再多也是白话。身躯仍是不大听使唤,但他的性格显然不会容许他坐以待毙。

    聚起十二万分的意志,他挣扎着便是要起身,却不想此举让他狼狈摔下床去。

    懊恼地扑在地上,他仍是不懈重复颤抖撑起身、又再度磕回的举动。

 

    哒、哒、哒。

    突然响起的细微步音攫住了他注意。在这寂静过分的石室中,除去自己弄出的,他头一次听到外来声响,看向石室唯一的出入口,倒映在石壁上的人影由小而大愈来愈靠近——

    一抹岩灰闪过,他还不及细看,下一秒就突地在眼前放大,伴随着把苍老却有力的嗓音。

    ”慢,别动。”

    他这才看清来人原是名身着一袭岩灰长袍的老者,不仅衣衫是灰,就连、发眉、胡,竟都是石般的纯灰,老者面容严肃,沉稳中透着一股睿智。看着老者,他突然以为他看到了一座岳,一座巍峨、稳重、令人肃然起敬的山岳。

    老者看着老归老,但气力上可一些都不输青年人,轻轻松松便把正值壮年、体重颇沉的他给扶回石床上。

   

   “时候未到、时候未到!三魂还未归一啊……”不停低喃着他听不懂的话,老者背过身去,到石桌边开始捣鼓着甚么。

   “喝了吧,可助汝早些回复。”捧着一盏散发异香的茶回来,体谅他还无法随意动弹,老者扶起他,就着口喂了下去。

 

    那茶的滋味无比甘甜,不一会,他便感觉从五脏始,一股暖气冲刺而出,迅速驱逐了体内所有寒气!本受阻隔的意识与肉体开始融合,不下多久,他便能肆意行动了。

    甩了甩臂膀,有些不可思议。

    刚刚明明无论如何都无法令身躯和意识同步,这老人怎么做到的?他给自己喝了甚么?

    ……不对。

    更该问这似是知悉所有来龙去脉的老人,他,到底是谁?

 

    “若为何人?”望着老人,语气中带上些许戒备。

     将杯具置于桌,老人在石凳上坐下,对上他,开口。

    “老夫乃黄山山神,领天命负责助汝夺得天下…莫急,且听老夫说,”打断张口欲问的他,老者继续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汝是命定帝位之人,理应由汝称霸天下才是。”

    “而彼时老夫早先接获天意,要扶汝上帝王之位,于是老夫入凡点化一名作张良之人,授他《素书》,望他助汝成霸业,却不想那张良择了非人。”

    “唉…如今天数大乱,百万生灵命数尽改,实乃老夫之过!”沉重地捋了捋胡,老者语气里满是自责。

     大量讯息如潮水快速涌来,让他顿时难以消化。老人家到底在说甚么?天命?帝位?而那张良又可是…?

    “若说此话,与吾…与吾如此处此地,有何相干?”霎时头痛欲裂。扶额隐忍,他只想尽早厘清真相。

    “这,可就需问汝了。汝可记得自个曾是何人?”

    问他是否记得自己是谁?笑话!自己的身分怎会忘记。不过他却听出老者的问话似有弦外之音,一时间竟答不上。疼痛愈发强烈侵袭脑门,疼出他一身冷汗;想吐,却也吐不出任何东西,只得干呕。有甚么东西,像要破脑而出!

    倏地他全身青筋暴起,抱头凄厉长啸。

    在疼得意识模糊的时刻,大量画面猛灌进了他的脑海。

    

    不断的嘶吼抽搐在一刻钟后渐渐平息下来,只余急促的喘息和微微的痉挛还在持续。这时的他,虽浑身狼狈不堪,但猛地睁开的双目,已不见方才的困惑迷茫。

    适纔沉默不言的老人此刻再一沉声问道,”汝,可记得汝是何人?”

    撩起被汗湿的额发,清明的眼瞳望向老者。

    “吾前世乃天庭天将,今生领天命降于人间治天下…”他缓缓地说。

    

   “…是为西楚霸王!吾名——”

    项、羽!

 

    他是项羽,是天意钦定要一统天下之人!

    他终于忆起忘记的是甚么。

    遗忘的是他身为王的职责,他领天命要成为这一世代的王。他原不应死,却不想因此世刚愎自用的性格和助者之胡涂,致使本该成皇的他命丧乌江畔。

    黄石老人要张良帮的是他,却错认成了刘邦。

    他身边有臣范增,而不用他。

    如此看来,若说天要亡他,也仅占了一部份原因,失败的真正主因或许还是要归在自己太自视甚高、一意孤行了。

    又想到窜入脑海的画面,垓下之战,自刎江畔,乌江竟泛起滔天巨浪夺下了他的尸身、带走了他的魂魄。天命没达成,他早已死去,上天旨意救活自己,难道是…?

    “因果错误必尽量修正,待汝恢复如昔,届时将有天兵三千助汝战刘。”看穿他眼里的疑问,黄石老人肯定了他心中所想。

    “这世道,命汝称帝。”

 

    黄石老人怎么也没想到,他会得到对方一句“恕吾无能,无力承担此责。”作答复。

    “胡闹!天命岂可轻易违背!”老者显然气得不轻。

    颤抖地握紧双拳,又松开,双眼反复睁睁阖阖似是在作甚么重要决定,最后深吸了几口气,半晌终回话。

    “沛公为当今天下所向,身旁贤士百人,定能治好天下。况苍生已受不住二次兵戎,吾认为沛公称帝最适不过。且……”张口,却再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 他也累了,亚父、虞姬、江东父老兄弟,还有万千追随自己的忠诚部下,一个都不在了,这称帝还有甚么意思。 

 

    “汝这是逆天而行阿…”黄石老人眼看是无法劝了,深深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罢、罢!老夫会代汝回禀上天,后事,汝可须自行承担了。”

    由衷地向老者行了个大礼,他明白自己这一抗命除了自身还会牵连到对方。 

待老人离开后,他一个人坐着想了很多,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改变多少人的一生,也无暇顾及;他只知这一世亏欠的人实在太多,他怎能允许自己独自成皇。他要以败者项羽的身分去面对,直至偿清他欠下的所有,就算违抗天命要被上天严惩也在所不惜。

 

    最后,在判决下来前再睡一觉吧,他想。然后闭上了眼睛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<完>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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